本文作者：@Saffron Huang  编译：Cointime Candice

增长的普遍性

由瑞士非营利组织为支持以太坊区块链生态系统而成立的以太坊基金会（以下简称：EF）将"减法 "作为三大基本原则之一，这个做法吸引了很多人。(其他原则是 "长远思考 "和 "价值观管理"。）在一个组织有意或无意地倾向于扩大范围的世界中，而EF做“减法”的方式却与之背道而驰。

EF的创建是为了促进和协调以太坊的发展，以太坊是一个去中心化和可编程的公共区块链。该组织在最初的众筹中获得了所有以太币（以太坊代币）的8.3%。在以太币大幅升值的帮助下，EF从那时起就用这笔资金资助自己，如制作软件、提供捐助和维护教育资源。

在其技术的支持下，EF的减法方法貌似很适用；正如以太坊意味着去中心化一样，其背后的组织也试图“（抵制）组织内部增长和积累价值的自然趋势”，而不是试图在更广泛的生态系统中培养价值。他们声称这样做是为了分配机会，而不是抓住机会；当其他类似的组织创造了他们本可以创造的价值时，他们要感到高兴而不是去占有。

在一个重视指数回报的时代，也许这种 "减法哲学 "听起来很荒谬。我们的目标不是一味的缩减。如果一个国家的GDP指数是增长的，那这个国家就做得很好；如果一个公司增加了股东回报率，占领了更大的市场份额，就代表了这个公司正兴旺的发展。每个人似乎都想从0到1，或者从1到100，创造一样东西，并使其尽可能地最大化。我们相信越大越好，无论是Burgers模型、影响力还是净推荐值。科技领域尤其痴迷于“赢家垄断式“增长。有谁比0比1 meme的推动者Peter Thiel更坚定的支持其书中提到的每一个成功的企业都具有垄断性的理论？

即使EF是非营利组织，表面上没有财政需求，但为了扩大影响，也经常依赖富裕的基金会和其他赞助者的资助，为满足合同约定而承担更多的工作，并雇用更多的员工。这样的激励措施使非营利组织依赖于在未来获得更大的资金流，遵从同样的增长逻辑。可想而知，许多非营利组织向其寻求资金的基金会也倾向于积累。 在1972到1996年间，美国200个最大的基金会平均获得了7.62%的回报率，并每年支付4.97%的费用——用法定最低比例来增加他们的捐赠总额。

也许这就像人类本性的散漫法则：一旦形成，组织一般都喜欢成长：将其作为一种目的而存在下去，积累资源，并对生态系统变得越来越重要并越来越依赖。

当然，任何一个行动者都有逻辑上的理由关注增长。规模经济就是个例子。但巨大的规模可能是有代价的。规模太大以至于无法停止。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很多事情都很难做好：Facebook发现几乎不可能适当地控制数十亿用户的活动。很难与大公司抗争，最终大公司掌握着集中而不受约束的权力，这使生态系统经常受到太大的影响。

减法哲学在实践中是什么样子的？

EF的领导者Josh Stark从四个方面解释了减法的哲学。首先，它抵制集中制，以及过度的认同和自我建设。人类喜欢被需要的感觉；我们希望捍卫我们自己和团队的工作，我们希望培养被视为重要和需要的技能。“减法”意识到这种冲动是正常的，但需要保持克制。

第二个观点是，减法哲学是将事物推到自身之外的过程；一个机构愿意贡献出资金、专业知识、权力和积累的声誉的愿景。第三个观点是将组织视作代理人，遇到问题时假设他们不是主要参与者，EF试图问，“生态系统如何解决这一问题，我们如何支持这一点？其他组织是否更适合当前的任务？”

最后一点是，减法不仅仅是一种行动理论；而是未来的一个愿景：在以太坊和其他地方，一个更加分布式的、多元化的小型组织协调服务于重要功能的未来。这一前景超越了许多市场竞争激烈但趋于整合的现状，在这些市场中，寡头垄断主导着电信、社交媒体和食品制造等行业。减法是一种优先考虑协调而不是竞争的愿景。

从形式上讲，EF通过将分层来贯彻每一个连续的组织层中都给自己减少权力的理念。这些层是：内部团队、生态系统资助、授权域分配器和第三方资金。层数越多，资金和决策就越多地被分配给外部各方。你可以想象种子想法在内部孵化，当找到更好的外部家园时，种子想法被向外推动，或者如果需要更集中的协调，种子想法会向内移动。

第一个也是最集中控制的是“内部团队”，它负责构建Solidity编程语言和组织EF的官方会议。这一层基本上是大多数组织所做的——在内部团队中执行任务。向外一层，”生态系统资助”意味着EF如何将资金分配给外部团队。例如，他们通过构建最新以太坊升级所需的”共识客户端”而向五个外部团队提供赠款。下一层是“授权域分配器”：与EF一起就如何提供资金做出更高级别决策的团队。例如，Devfolio，一个在印度发展软件社区的组织，帮助EF决定如何发展印度以太坊生态系统。最后，最“单薄”的一层是“第三方资金”。随着生态系统的成熟，EF开始直接向Nomic Foundation、ETHGlobal和0xPARC等外部团体提供更多资金，在没有EF投入的情况下做出拨款决定。

有趣的是，EF还关心他们掌握了多少软实力。过去，以太坊和EF都只有一个网站，是了解协议和组织的综合来源。但是，根据EF执行董事Aya Miyaguchi的说法，他们决定将ethereum.org拆分为一个单独的不属于EF的开源资源和以太坊指南。相比之下，EF在ethereum.foundation的在线影响力微乎其微。

Josh还解释说，在做出内部决策时，EF会通过考虑其他人在生态系统中做什么来避免他们在空间中变得过于主导。这并不意味着EF什么都不做，而是以一种表面的方式进行减法，他相信要与“狭隘而精细”的权衡进行斗争。即使在风险较高的环境中，EF也贯彻了这一理念，在这种环境中，控制力下降可能会带来长期影响。如前所述，EF询问了五个不同的团队Prysm、Lighthouse、Teku、Nimbus和Lodestar，这些名字让人隐约想起宇宙飞船——建立共识客户端，而不是在内部建立一个。共识客户端是以太坊最近升级到Proof-of-Stake的基本基础设施，所以有一个坚实的论点是，最好在内部建立一个，与其他核心EF工程师密切合作，以确保他们不会在一个2000亿美元资产的链上出现错误。然而，他们决定做减法，给自己一个协调角色，而不是直接构建软件。这个决定也给了用户更多的选择，可以选择使用哪个客户端，通过冗余增加整个系统的可选性（如果一个客户端有一个bug怎么办？），鼓励竞争，并打开外部利益相关者做出核心升级的决定的大门。作为警告，当以太坊生态系统不太成熟时，这种外包是不可能的，所以EF的决定也标志着生态系统已经为更多的信任做好了准备。

在大多数行业，包括科技行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非常奇怪的；想象一下，如果OpenAI要求五个外部团队为同一基础模型构建不同的ChatGPT接口，而不是自己做一个，并让用户挑选他们想要的任何一个。或者如果佳能要求其他五家公司为其相机机身做镜头。即使在大多数开源软件项目中，组织也会构建他们所需的组件，而不是为了他们的原则和长期愿景去花费额外的精力来协调多个其他项目。

EF的减法哲学有效吗？

现在，他们的减法哲学真的有效吗？EF是否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很难搞清楚。我们如何衡量他们在减法方面的进步？也许该组织可以跟踪其他人衡量重要性的相同指标，如新闻文章和社交媒体提及率，但目标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低。但好的减法指标似乎并不直接；影响和影响是难以把握的措施。

对于外部观察者来说，评估这一点的部分困难在于EF对自己保持相对沉默——这本是另一个以减法为导向的想法，但这使得分析它们变得困难。

尽管EF在以太坊社区中普遍受到尊重，但和我聊过的一些人认为，鉴于他们雄心勃勃的近期路线图，他们的重要性实际上正在增长。一位在Consensys（从事研发和构建以太坊产品和工具）工作的核心撰稿人提到，以太坊的协议级别野心已经大幅提升，虽然最近的合并使以太坊的电力消耗下降了超过99.9%，但这并不是目前最大的事情。他们还计划实施Surge、Verge、Purge，当然还有Splurge所有即将推出的升级，以提高链的可扩展性、可持续性和安全性。EF的研发团队规模肯定有所增加；虽然他们在2021产生了2000万英镑的外部支出，但在内部花费了了2800万英镑。

事实上，即使EF要求外部团队开展工作，他们在协调不同参与者方面仍发挥着核心作用，就更不用说他们在为其所在轨道上的受赠者提供资金和指导方面的影响力和重要性。现在的生态系统结构更像是一个枢纽和辐条模型，而不是一个分布式网络：辐条连接到枢纽（EF），而不是相互连接。

Josh表示，他们对减法的看法是相对的，而不是客观的。EF在增长，以太坊也在大幅增长，因此它们的重要性相对较低。即使EF确实没有像他们所说或希望的那样降低他们的影响力，但减法的长期野心以及他们在实施减法方面的现有努力，对于一个前沿技术组织来说，已经是罕见且值得关注的目标。

减法的一个明显缺点是速度权衡。例如，由于EF支持五个不同的外部共识层客户，因此人们最终成为多个异质方的协调人，而不是在单一的机构文化中充当管理者。这使事情变得缓慢，并增加了出现混乱和错位的机会。一些更传统的投资者评论说，EF的结构应该更像一家正常的公司，这样他们就不会“削减(以太坊的)价值”，而是“把这个东西打造成一个怪物”。

然而，从长远来看，减法可能会更快。这是一个隐含的承诺，虽然EF目前进展缓慢，但他们正在发展一系列不同的重叠机构，从而形成生态系统的弹性和可持续的联盟。他们不会做被监管机构推翻的出草率的、综合性的决定，也不会因为人际冲突而导致公司失败，更不会像以前一样容易宕机。公共区块链的意义在于无懈可击，而EF对稳定性的隐含承诺带动了人们在技术这块稳定的岩石上建立发展更快的应用。技术上的可靠性是真实的：以太坊从来没有被黑过，而且就任何人而言，合并升级都是完美的。

这种方法对其他组织是否有效？

在任何机构中想要减少一个人的存在并将决策外部化的组织都是不常见的。慈善事业的既定目标是在你消失之前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并不是真的。不过，这种做法越来越流行了——命运多舛的FTX未来基金有一个再拨款项目，这是基金将决策权下放给外部个人的一个例子。甚至盖茨基金会也有一个任务，即在比尔和梅琳达去世后的20年内花完所有的钱。

如果减法更多地是一种默认，那么在特定的生态系统中，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组织，包括一些发挥协调作用的组织（以降低更频繁地与外部实体打交道的交易成本）。乐观的是，我们将拥有更多的参与者、更多的选择、共同创造而非竞争的动力，以及一个整体上更具弹性和多元化的生态系统。

要创建和维护这样的生态系统，我们需要正确的规范和持续的动力。减法似乎需要玩家之间的相互更多的善意，或者一个拥有多样性选择、现金储备丰富的组织（如EF）。EF的核心开发者和领导者通常不会被集体反对，所以他们可以制定一个减法路线图，承诺一个可控的、平稳的旅程。简单地说，其他人认为他们是值得信赖的，这一点很重要——尽管他们的技术带来了不可信赖性。这可能是因为以太坊的创始人并没有明目张胆地攫取现金；维塔利克善于树立开放、乐观和善意的基调。许多EF员工多年来一直为核心协议做出贡献，尽管拿着低于市场的水平的工资。

那些希望自己的工作被广泛采用的组织，例如那些以制定协议和标准为导向的组织（例如Fido认证或Farcaster社交媒体），可能非常适合于非常类似的减法哲学。协议和标准很重要，因为你有很多人在使用它们。可信的中立和最少的参与，增加了信任，从而提高了采纳率。如果你也想发展一个可持续的、繁荣的生态系统，你就必须鼓励外部组织参与进来，做出决定，并获取一些价值。如果像TCP/IP这样的互联网协议是由一家私人公司发明的，它们可能会被竞争，或者没有获得同样多的广泛采用。

对于科技公司来说，Thielian的以垄断为目标的叙述是否必须成立，或者你也可以采用减法的哲学？你可以建立类似以太坊的高价值、潜在资源密集型技术，但仍然是合作的，甚至是慈善的吗？这似乎不那么简单，但更多的企业可以整合这一愿景的各个方面，尤其是在被视为建立正和合作关系的情况下。减法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与具有不同相对优势的人合作。

Craigslist就是一个例子，它提供了无数服务，其中许多服务最终成为了竞争对手，通常是风险投资支持的更高档的企业，如Fiverr、Etsy、iDate、Coursera或Stubhub。然而，Craigslist坚持其核心目标，而不是试图通过成为亚马逊那样的巨头来获取其可能拥有的所有价值。对等交换产品的整体生态系统可能更加多元化，并且因为这一选择而变得会更好。

一家“减法型”科技公司可能会刻意寻找市场上服务不足的缺口，而不是过度炒作的竞争领域，把自己的核心目标做到极致，庆祝其他公司的胜利，并对违约扩张持怀疑态度。它更像是一个繁忙的集市，而不是一座自上而下的大教堂；一个协调更广泛生态系统中活动的聚焦点，以及一个利用社区投入进行更好决策的地方。

特别是以价值为导向的领导人甚至可以乐意解散他们的企业，当他们实现他们的使命，或者当他们决定世界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我们经常假设，如果某样东西是好的和有用的，它就会永远存在——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当然，有些目标会在某个时间点达到，之后我们都可以收拾东西继续前进。Convergent Research的团队正在推出一种新的非营利性研究组织模式，称为重点研究组织（FROs），他们在网站上明确指出，FROs是 "协调一致的、有限期限（5-7年）的努力，之后FRO解散并将其技术部署到现实世界中。"

一个重要的根本问题是寻找风险资本融资结构的替代方案。风险资本家推动投资组合公司更多地关注增长而非利润，因为他们能够将资本回报给投资者的唯一途径是公司上市或退出。公司迫于压力，要尽可能扩大规模，以便上市或吸引谷歌的注意进行收购，这本身就鼓励了增长。我们需要更好的方式让公司从他们帮助创建的繁荣生态系统中获得收入，例如，强调斑马而不是独角兽，或者在条款清单或风险基金的外观上进行创新。EF在这方面有着不同寻常的优势；考虑到它的财政状况，它不必承受标准的技术资金压力。在这方面，为其他组织提供公平的竞争环境是很重要的。

在实践中，显然没有足够多的组织致力于实现这样的目标，在设想替代的机构目标和结构方面还有大量工作要做。但我非常希望，我们能够开始测试和建立一系列可行的组织结构，这些结构能够更好地展现我们想要看到的世界。